智东西（公众号：zhidxcom）
文 | 季瑜生

台上《追梦赤子心》的一片歌声中，镜头缓缓扫过台下，这一刻，马云已经满眶热泪，而坐在他旁边的张勇，内心此刻也同样五味杂陈。

因为就在一小时后，他们将完成一场举世瞩目的权力交接，至此，马云正式从阿里董事局主席任上卸任，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也迎来了它的第二任掌舵人——张勇。

事实上，这一天也同样是新中国的第35个教师节，以及马云的第55个生日，同时也是阿里集团的二十周年年会时间。选择这一天卸任，一方面是马云对此前阿里二十年创业的一大总结，同时也是生日当天一段新的人生经历地开启。

在这次阿里的集团年会上，马云表示：“没想到，等了10年的这一天来的这么快，来的这么美好。”

事实上，作为阿里集团的创始人、董事长，马云的卸任计划已经横跨了整整一十三年，这期间，阿里的接班人已经前后换了三次。

作为数次问鼎的中国首富，马云一边是商业与财富的代名词，另一边却也是个极度的武侠狂热粉。在自掏腰包拍成的电影《功守道》中两者被完美的融合体现，左手一个揽雀尾，右手一个单鞭，甄子丹、吴京、李连杰相继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挑落马下。

作为乡村教师代言人，马云二十多年前曾从一线教师行业中退出成为互联网时代的传奇，如今又卸下阿里重担重新回归教育、慈善，同时兼任联合国数字合作高级别小组联合主席等一众职位，二十年的轮回，一切似乎又回到了起点。

而换一个意义上讲，马云这漫长的十三年卸任计划，放小是一个企业创始人下半场个人夙愿的达成，放大则是一个关于创一代企业寻找接班人的历史探索。

台前幕后，一个商业帝国的交接，也远远不止一次盛大的卸任仪式这样简单。

一、台前：一场热泪盈眶的交接，正式拉开人生下半场的序幕

经历了一年预热，马云选择在他55岁生日这天卸任。会上，还未到交接仪式，坐在杭州奥体中心的观众席中的马云就已经眼泪纵横。

随后，他上台回顾了自己在阿里二十年来的感想，并表示：

“今天不是马云的退休，而是一个制度传承的开始； 今天不是一个人的选择，而是一个制度的成功。做强公司不容易，但是要做好公司更难。强公司是由商业能力决定的，而好公司是担当、是责任、是善良。阿里的未来不是要证明可以赚102年的钱，而是要担当102年的责任。”

“世界上有这么多有意思的事，我想去折腾折腾。不当阿里巴巴董事长，不代表我退休，我自己觉得有很多事和地方我都想去尝试。过了今天晚上，我就要开启新的生活。我希望换个江湖，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江湖再见。”

说出最后一句话后，他转身下台，至此，作为阿里的董事局主席，马云正式卸任。

一时间，关于马云退休瞬间冲上微博热搜，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而一切，或许正如马云前一天在致阿里全员信中所说的那样：“阿里从来不只属于马云,但马云会永远属于阿里!”

二、幕后：三次卸任横跨一十三年，阿里创始人的漫长谢幕

马云正式辞任阿里董事局主席，这一刻虽然来得足够震撼，但却并不意外，因为在此之前，为了完成这一场企业创始人的漫长谢幕，他已经准备了整整一十三年，而交棒仪式，马云也已经进行了第三场。

事实上，从2006年起，马云就已经开始筹谋起了他的卸任计划。

那一年的11月，卫哲宣布辞去百安居中国区CEO的职务，担任当时阿里集团旗下的现金牛阿里巴巴公司（B2B）总裁，兼集团执行副总裁。

▲卫哲

在卫哲的带领下，第二年，阿里B2B业务在香港正式上市，股价首日暴涨200%，一路从13.5港元的发行价狂飙到以39.5港元收盘。

紧接着，2009年9月10日，阿里宣布正式采用合伙人制度，与此同时，创业团队的十八罗汉将辞去创始人职位。新退休规定中表示，在阿里，只要合伙人自身年龄加上在阿里的工作时间总和大于等于60岁，便可以申请退休。

在这个时间节点上来看，当时45岁的马云似乎就已经做好了挥手离别的准备。

但好景不长，2011年，卫哲率领的阿里巴巴B2B业务被查出内外勾连、故意签黑的问题，卫哲引咎辞职，马云的首次退休正式宣告失败。

第二次退休，马云将群里进一步彻底下放，2013年5月，马云宣布由“铁木真”陆兆禧接任阿里巴巴集团CEO一职，自己将自此一心投入生活。杭州黄龙体育场上，马云单膝跪地面向员工，表示“48岁以前，工作就是我的生活；48岁以后，生活就是我的工作，以后就拜托大家了。”

一番情真意切的离别宣言过去没多久，仅仅两年时间，一封由马云亲自发出的内部邮件又正式宣告了接班的失败。邮件中表示，未来将由集团COO、天猫总裁“逍遥子”张勇取代陆兆禧出任集团CEO，而陆兆禧则被改任为董事局副主席。

紧接着，再过一年，2016年8月22日，陆兆禧的董事局副主席职位也被蚂蚁金服集团总裁井贤栋接替。47岁的陆兆禧，从钦定接班人到从阿里正式卸任，仅仅用时三年。

曾经有阿里内部人士评价，陆兆禧的角色在当时堪比阿里的“救火队长”，但最终由于在社交工具“来往”项目中运作失败，而正式离场。

▲陆兆禧

接替陆兆禧成为新一代接班人的是逍遥子张勇，他由马云在2007年亲自从盛大挖走，甚至为此马云还特地到盛大CEO陈天桥家当面为挖走张勇道歉。而到了阿里后，张勇也不负所望，一手搭建起了天猫体系，成为如今阿里在B2C领域中的中流砥柱。

▲张勇

2015年5月，阿里巴巴集团宣布，张勇接任阿里集团首席执行官（CEO），第三次权利的交接正式开始，此后经历了长达四年多的考验，马云正式交棒，阿里董事局主席一任也交给了张勇。

如果从首次接班计划开始的2006年算起，这中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十三年。十三年间，这中间发生了太多的故事，阿里也不再是那个单纯的B2B巨头，而是转型成为了一个超级商业体，并逐渐衍生出天猫、阿里云、速卖通、菜鸟、达摩院等一系列新的业务与部门，新零售概念也在这一期间从无到有被炒得火热。

三次退休背后，是阿里的三次涅槃重生，也是一个关于初代创业者老去，对企业传承问题的考验。在新中国的成长史中，这种现代化企业的传承，前无古人，而他们正是书写一切历史开篇的一代人。

向前看，有年逾古稀的柳传志、宗庆后、曹德旺；向后看，有同时代的李彦宏、刘强东、马化腾，甚至更年轻的程维、张一鸣、黄峥。

他们中，前者是随着改革开放而崛起的第一批实业元老，后者是IT浪潮下崛起的初代互联网大佬。两代人之间，年龄差高达二十年，马云已然选择卸任，而宗庆后则依旧活跃在娃哈哈的一线，曹德旺也宣誓将带领福耀玻璃一直奋斗到自己90岁。这是一颗老骥伏枥的雄心，但也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悲壮。

任雨打风吹，扬名风流，一代英雄总会老去，于他们而言，所能留下最好的继承，也不过是一个平稳且安全的权力交接。

三、续集：创一代、慈善家、武侠狂热粉，“马老师”归去何方？

当传奇卸任，我们总是会关心他的下一步将走向何方。目前可以确定的是，“马老师”暂时并不打算退隐，而是打算在公益、教育等道路上一直走下去。曾经不止一次，马云在公开场合表示：教师是他最喜欢的职业，自己最后还是会回到老师这一行。

而在最新披露的马云新名片中，我们也得以一窥马云的未来规划：

大概是即将重回老本行的幸福来得太触手可及，在卸任前一天的9月9日，去滨江阿里园区看望老同事时，马云直接被拍到开心到顺拐。甚至还有江湖传言，这一天由于马云提前下班，他被扣发了当月的全勤奖。另外，还因为未到65周岁提前退休，马云的退休津贴被打了6.5折发放。

事实上，即使是身在阿里董事局主席之任，马云也一直都在为自己的“教师梦”而代言，2015年9月16日，阿里的“马云乡村教师计划”正式启动。根据计划，马云公益基金会将每年向100名乡村教师提供总额1000万元的奖金资助和持续三年的专业发展支持。顺便，马云还将自己的微博名在这一天改成了乡村教师代言人-马云。

除此外，公益以及社会活动家或许也是马云未来所重点考虑的方向之一。在前不久的重庆智博会上，马云的出场title就已经悄然变成了“联合国数字合作高级别小组联合主席”。在近日的一些公开演讲中，马云也数次提到关于女性员工在阿里中比例的问题，似乎一心想要塑造一个更新的马云的形象与阿里代言。

四、六脉出世，宗师归隐，马云为阿里究竟留下了什么？

如果说马云在阿里的二十年，一手缔造了如今的阿里商业体系以及价值观文化。那么当马云如今正式卸任，他究竟为阿里留下了什么？

或许价值观是会是其中最重要的一块。一方面，随着多年拼搏，阿里已经被深深的打上了马云的个人印记，另一方面，新的阿里价值观“六脉神剑”重新定义了未来几十年间阿里的新发展准则。而于阿里而言，在马云卸任后，未来如何找到这样一个新的精神信仰也将是非常重要的一关需要克服。

因为从创立伊始，马云就将自己鲜明的个性融入到了阿里的价值观之中。

在阿里内部，这套价值观被具象的成为“六脉神剑”，并在2004年9月10日正式推出第一版内容：

客户第一：客户是衣食父母；团队合作：共享共担，平凡人做非凡事；拥抱变化：迎接变化，勇于创新；诚信：诚实正直，言行坦荡；激情：乐观向上，永不放弃；敬业：专业执着，精益求精。

十五年后的卸任之际，《笑傲江湖》的风清扬为令狐冲授予了独孤九剑便飘然远去，阿里的风清扬则留下了新的“六脉神剑”，然后欣然卸任。

有阿里内部人士表示，此次“六脉神剑”的成稿历时14个月，期间修改超过20次，有5轮合伙人参与专题会议，9场组织部成员集体讨论，员工建议数量超过2000多条。另外，彭蕾与马云也曾先后闭关参与讨论十多小时，最终“新六脉神剑”才正式敲定。

而如果细看这新六脉神剑，不难发现这其中不少内容都已经被阿里高管们在各个场合多次提起。以“客户第一，员工第二，股东第三”为例，2006年，阿里巴巴B2B业务上市前夕，马云就首次公开提出这一理念。

到了2014年9月19日，八位客户代表在纽交所为阿里巴巴敲响了开市钟。他们当中既有淘宝店主、云客服、快递员、“淘女郎”也有资深的“剁手党”等，而阿里巴巴合伙人、员工和投资人一起站在台下，向敲钟人致以掌声。

而当仪式结束后，美国财经媒体CNBC的《华尔街直播室》（Squawk on the Street）专访马云，第一个问题就直指华尔街最难理解的“股东第三”。主持人大卫·法柏（David Faber）问：“在过去几年接受采访时，你多次谈到客户第一，员工第二，股东第三。今天你拥有了更多的股东，这是否会彻底改变你看待公司或经营公司的方式？”

马云回答：“我始终坚信客户第一，员工第二，股东第三。”

其他的五条之中，类似的故事还有很多，每一个背后都有一段阿里或者马云的往事在其中。正如当年大火的电视剧《亮剑》，即使李云龙会调任，会老，会死，但是他的那一句“狭路相逢勇者胜”却永远二代刻在了独立团的团魂之中。

而对于马云卸任，中国电子商务研究中心主任曹磊也持有相同的观点，他表示“以马云的性格，以及对阿里长达20年的影响，阿里10万多员工对他某种程度会有一种大家长式的依赖，具体事务指挥上别人能替代，但能够从精神层面上替代他的，至少目前来看可以说是后无来者。这也是马云退休后，整个阿里系今后所要克服的精神领袖与信仰支柱问题。”

不过曹磊也表示：阿里系内部已有较为完善的公司治理结构和运作机制，尤其是其首创的“AB股”、“合伙人制度”，以及阿里20年形成的一整套独特“企业文化”与“价值观体系”，都早已根深蒂固、深入人心，故马云即便退休后，对阿里集团和其“经济体”关联公司（蚂蚁金服、菜鸟网络等）的今后运行不会产生根本性影响。

归根究底，马云的卸任不仅是一场权利的交接，同样也是一种企业精神的传承——做一家102年的企业，做一个担当102年责任的企业。

结语：再见，马爸爸，你好，马老师！

一切都回到了二十四年前的杭州。

那一天，一个并不高大的年轻人骑自行车路过了一个马路，看到几位彪形大汉在路边偷井盖后，他绕行几圈突然大喝一声“给我抬回去”，与此同时，他还一边地跨在自行车上，随时准备逃跑。

但后来经过一番解释，原来那一次“偷井盖”风波，其实除了马云外都是杭州明珠电视台测试节目的演职人员假扮，而马云则是那次节目之中唯一通过测试的路人。

这是马云第一次上电视，也是他创业的刚开始。

这一次，一切反转，用了二十年成为用户口中“马爸爸”的马云又回到了最初的“马老师”，依旧是年轻人、依旧是“风清扬”、也依旧是侠士与老师的代言人。

只是，“马老师”您都退休了，我的花呗还用还吗？